“我予他向死而生的烈酒,也予他向阳而亡的玫瑰”
黑羽快斗/宗像礼司/土方岁三/张起灵/张良/谢霆锋/杨洋
本命的攻受一体机,全员作品厨

【新快】江山背后(R)

♦修后重发,新快/名柯群像,二人一起实现理想走到最后的故事

♦全文2w,一发完结

♦BGM:江山背后


新快/江山背后


文/洛丹



第一回 白马银枪

 

一代名将黑羽盗一英年早逝,为国捐躯殒命战场,他家中的独子一夜长大,年仅十七就成了统领影之国大半兵马的最高将领,可惜国家如今内忧外患,国势早已不似当年,黑羽快斗年方二十刚成年的时候正赶上他行军在外,他护送本国的二皇子服部平次前往邻国去成为一介质子,不料在两国接头的地方中了埋伏,不知哪方势力想破坏这次表面合作实则意味着影之国臣服新国的全新外交关系。

 

这波刺客各个以一当十,士兵们人数占优却不是他们的对手,黑羽眼见失态危急,跳进二皇子的行轿。

 

“服部,把这件衣服套上,跟我离开这里。” 他们打小是玩在一起的玩伴,私下里都没大没小地直呼名姓,黑羽扔给服部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

 

“黑羽,你受伤了。” 服部看着他手臂上的护甲已破,一道骇人的伤正在往外流血,一时手忙脚乱,

 

“别管我,再不快点我们一起交代在这。” 

 

他们刚掀开门帘走出去,就看见身边的本国士兵已经被围攻到他们附近,围成了小小一个圈。

 

新国内部对此事支持反对皆有,主和以太政大臣安室透为首,正在护送新国太子前来迎接的路上,而主战的一派已经埋伏在附近的山林之中,目标是在看不见的阴影中解决服部平次,只为踏平邻国的领土,太子车马未到,这些刺客已经展开了行动。

 

黑羽卸了匹轿马让服部上马,然后自己银枪一挥在混乱的人群中打开一个缺口踢了马后一屁股,平次便快马加鞭飞驰而去。

刺客们眼见另一名士兵远逃,怕是二皇子乔装而离,慌忙一拥而上。

 

却是黑羽停马拦于他们正前方。

 

“阁下何人?”

 

“无名小卒!”

 

几名打算追去的刺客被黑羽在马上的几个逆天骑术,硬是各种追上又使绊,全部生生拦下。

 

服部平次按原定路线行出一里多以后,直接遇到了他小时来新国游学三年在私塾遇到的另一少年玩伴——工藤新一。

 

黑羽看着跟随他的将士为了此次护送、为保护他和二皇子生还无几的时候,心生悲切,突然眼神无比令人惊惧,修罗一样的样子让还准备上前几个刺客的步伐有些许犹豫,但是他们也知,若是退缩面临的也一样是死亡,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上一切,于是互相使着眼色一拥而上。

 

黑羽在马上一翻,就带起了一阵风挑开了一堆密密麻麻齐攻而上的冷兵器。正在他们胶着之时,远方山林中藏着一双野兽般闪着精光的眼睛,那眼睛看准了目标后,一枚冷箭从一旁的树林里蹿出,直直地向黑羽后方射去。

 

那箭冲着他后心而来,黑羽只来得及身形堪堪一偏躲过要害,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他的意识飘在云上,这箭上怕是有问题,他见服部离开后时间差不多了,便强忍着伤为自己切开一条逃命的道路,可还没撑到完全逃离,黑羽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服部知道新一的骑术、武学有多出色,甚至比自己还略胜一筹,他实在担心已经受伤还要为了保护他拦下这么多刺客的黑羽,就算他再神通广大,也难免有意外发生,便打算拉着工藤回去,想着他们三人合力必不成问题。

 

哪知片刻之后,他就远远看到黑羽背部中了一箭,倒在马上,这通体雪白的千里马天生爱主,似是极具灵性,明明是一匹马而已,竟然自己沿着黑羽给自己在刺客堆里打通的路子,带着重伤失去意识的主人逃出,向远方眼熟的服部平次奔来。

 

服部听闻邻国有位刺客名号绯色远扬行内,百里之内,箭无虚发,接手的目标绝不失手,黑羽怕是在与刺客缠斗时遭了此人的黑手。平次不敢停下,三马三人看到追来的刺客就这样黑灯瞎火先行躲进了附近的山洞里。

 

“嘿,工藤,你懂医吗?” 服部把黑羽从马上抱了下来。

 

“略知一二?”

 

“求你帮我看看他!救人一命!胜造……造……”

 

“七级浮屠。” 工藤听不下去了,帮服部接话。

 

“对就是这句!”

 

月光洒在了侧卧在地昏迷不醒的黑羽快斗身上,工藤这才发现此人和自己的相貌有着八分相似,年纪也相似,甚至面貌看起来比他还小上一些,倍感亲切,却看他这个年龄就这般辛苦瞬间心上一疼,像是突然就多了个需要他挂心的弟弟。

 

新一跪在快斗旁边查看他的伤口,脸色一黑。“箭头很小,伤口倒是不深,但,好像喂了毒。”

 

“服部,你去附近找点长这个样子的草药来。” 新一似是对这种箭伤非常熟悉,连怎么治特定的毒都一看便知吗?服部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略有疑惑,但因为救人心切也没在当场纠结,乖乖地记下新一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的植物的模样去寻了。

 

新一从外面取了点溪水来,用叶子喂黑羽喝几口水,几次无果后,他对这不啃喝水的嘴生气了,便自己喝进口中,嘴对嘴给快斗喂了进去。

 

快斗陷在梦魇中,发出来几声嗯哼的梦呓,似是对新一的行为表示不满,吓得新一一跳赶紧离开了他的嘴。

 

“工藤!你在干嘛!” 服部见状赶紧跑进山洞把新一拉倒在地,新一直接向后倒在了服部怀里。

 

“你才是不知道在干嘛!我只是在给他喝点水!”

 

“……好吧,误会你了。”

 

“草药呢?”

 

“这里,没错吧?”

 

“嗯是这个,看不出来嘛你小子正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那当然!我服部平次是谁——等等!你是在说我平时不靠谱吗!?”

 

工藤不理他了,自顾自地开始帮快斗清理创口。

 

“工藤你说话啊!”

 

“闭嘴,还要不要你朋友活命了。”

 

服部平次瞬间蔫了。“我错了,你继续。”

 

新一在黑羽背部的中箭的地方一圈按满了捣碎的草药。“服部,你……,你扶好他。” 然后新一便利落地把箭拔了出来,而黑羽其实并没有动静。

 

新一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

 

服部在旁边脸色按心情算本该是一红一白红白交替,但最后显出来的好像只有棕黑色。

 

“怎么回事?我朋友他……没……没救了吗?”

 

新一的额头爆出了三条黑线,“我觉得是你没救了才对。只是他这样还没醒,今夜怕是不会醒了,但我觉得我们不可以再留在此处了,距离太近,他们迟早要找到我们的,但你朋友这样……,我们不可能依靠他这匹白马吧。万一他身受箭伤还摔了下去……”

 

“有办法,你放了你的马,然后骑着他的马抱着他,我们离开。”

 

“为什么不是你放?”

 

“异国他乡,孤苦伶仃,等我兄弟伤好了也是要回去的,那我就只剩一匹马来自家乡了,不可以。”

 

工藤新一虽然打小未曾远游,但他竟然被服部说服了,还看起来非常感动。“好吧,那就这样。”

 

于是工藤新一抱着黑羽快斗骑上了黑羽的小白马,和服部平次一起快速离开了。

 

他们在路上闲谈。

 

“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才要呆那么多年不回去?”

 

“工藤,你知道这世上很多事身不由己。我虽是皇子,但因不受父亲喜爱,最后只能被当成质子送到你们国家了。”

 

“也不要太难过了,万事福祸相依,说不定日后变成了好事呢。”

 

“希望吧。”

 

他们一夜未歇,黎明时刻,已经赶到了新国京都城下。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工藤,谢谢你帮我,更谢谢你救了他。他真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人命关天,谁在我面前那般,我都会救的。”

 

“我敬佩你,但还有最后一个忙希望你能帮,刺客怕是还有后续行动。万一事情再生变,我是万万对不起这么多将士和朋友的,所以这就要去面见你们的王上,朋友可能还要拜托你照顾了。可以给我一个你住处的地址吗,待我安置好以后,就去接他回来。”

 

工藤新一微笑着,朝他挥手,“不用,就算你来这里做质子,也不会被怠慢,住处想必在国内也是有头有脸,我自会去找你的。”

 

“也好,多多保重。”

 

就这样,服部平次一个人踏上了身在他国的旅程。

 

工藤新一回去以后,在他的太子府大发雷霆,台下跪着的是他的亲信部下,赤井秀一。

 

“不敢相信,我最信任的人竟然会搞错目标。”

 

“这下好了,服部被安室透接待,完全收服影之国的事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次是属下无能。”

 

“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注意看好我带回来的那个人。”

 

“是。”

 

工藤新一头脑十分敏捷,上位目标明确,又对平民百姓心怀大义,是赤井一眼看中一心辅佐的未来君主,在他的统领下,新国定能恢复昔日荣光。

 

黑羽快斗在绵延的痛感中缓缓醒来,扇叶一样的睫毛扑动着,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刻满龙凤雕花的天花板,背上和手臂上的伤都有被好好地包扎过,但半个身体也被丝绸缠绕固定在了床上。他被软禁在一间华贵的卧室里。

 

“你醒了。” 如此熟悉的声音让他的瞳孔无限放大,直到差点失去神色、掉进万劫不复的过去。

 

“你是谁?”

 

“赤井秀一,新国太子工藤新一的御前太保,负责这里的安全事务。”

 

“二皇子将您暂时委托给了太子照顾。”

 

“这些可以解开吗?” 快斗动了动被绑着的双手,有些委屈地看向赤井。

 

“太子吩咐说不行。”

 

黑羽快斗心思玲珑,岂会察觉不到这其中有些蹊跷,但见重伤未愈又寄人篱下,反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只好先作罢。

 

服部平次再见到工藤新一时,是在隔天新国为迎接他而准备的宴会上。

 

看到他正襟坐在自己对面时,服部平次觉得自己可能犯下了今生的最大错误,就是有眼无珠、年少时与工藤新一竟称兄道弟了三年,现在又将结义兄弟,自己国家的兵马大将军黑羽快斗的身家性命亲手送入狼牙虎口。

 

若是自己在这里出了事,黑羽回不去,新国一旦向影之国起兵,黑羽不在,没有前朝将军血统的震慑,影之国兵权大乱,定输得毫无招架之力。好在,昨晚和工藤交流时。他在每次提及黑羽时都小心地隐去了他的姓名。现在他一定要顺其自然,不能表现出丝毫急切,这样黑羽就还是他的普通朋友。

 

他透过宫殿中央舞女群窈窕身姿的缝隙之间,看着工藤新一宛如一片平静海洋的双眼,和嘴角浅浅的笑容,一时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谁知道那海洋之中是不是波涛汹涌。可这里是什么世界,你若天真,若以为世界都是真情,便活不过下一个春天。所以他必须把工藤新一往两个方向无限地想,表面上是无尽地信赖,同时又无穷地提防。

 

宴会的表演结束,二皇子向工藤新一走了过去。

 

服部的表现毫无破绽,依然还是那个阳光的性格,跳脱的语气,“新一,没想到你是新国的太子,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就像你说的,这世上很多事的确身不由己,我在私塾上学,哪能告诉别人这样的事,岂非不能好好念书了吗?”

 

“也是,是我多言了。”

 

“没事。”

 

 

 

第二回 前朝往事

 

 

工藤回府后,就直直走向藏匿黑羽的地方,这人直接把黑羽塞在了预定给太子妃使用的房间,因为,这样就算他反复进出,却不见有其他人出来,下人们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最多只觉得太子在里面金屋藏娇罢了。

 

新一早已判断黑羽不是什么一般人,毕竟一个人就拦下了他多年在江湖上网络的各类高手组成的成群刺客,影之国的二皇子能文能武,而半天又不见二皇子的人影,这才让赤井认错了人。

 

工藤新一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登峰造极,对面部表情的观察简直是无微不至,服部的跟他交谈时的表现没有问题,只是——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面容年轻可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这个人,竟然让服部平次在宴会上看到他是新国太子时的心情产生巨大的在他计划之外的变化。

 

他站在快斗的床前,一言不发。

 

快斗也轻抬下巴直直地看着他。

 

等到空气中已经出现了硝烟的味道,新一终于看够了。

 

“三个问题,如果你有一个回答得不够好,都会受到惩罚。”

 

“一,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看不到?我叫工藤新一。” 

 

快斗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来就把这臭屁太子的脸都给气绿了。

 

工藤攥紧了他手臂上受伤的位置,瞬间疼得快斗脸色煞白一身冷汗,但是他嘴角的笑意反而愈发明显。

 

那是工藤新一今早亲手好生替他包扎的地方,现在那一圈圈的纱布上重新晕染了一片赤红。他看着正在被他折磨的自己从鬼门关捞回来的人,黑羽展现给他的表面的脆弱,和骨子里的冷硬让他心情无比矛盾。

 

新一当初救他,是因为觉得他可能是这场权力斗争中的“无辜者”,现在不杀他,是听了赤井的形容后,觉得他必是牵制二皇子的一个非常不错的人质选择,而且可能不止如此。

 

“第二个问题。”

 

“你是服部平次的什么人?”

 

黑羽快斗脸色纠结,似是羞赧,似是犹豫,“不好说,你凑过来点儿。”

 

工藤的警戒心一直很高,但碰到黑羽快斗的事,总是莫名其妙地越过他心里那条线。也许是太好奇了,他还真凑到他脸侧,准备听听他的答案。

 

“是相好的。”

 

“什!什么。” 工藤的脸瞬间被黑羽这句话烧了个通红,不知所措了起来。

 

然后他整个头就被黑羽快斗压在了身上。

 

“别动。” 工藤颈间感到了一丝冰凉,黑羽不知何时逃脱了双手,还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蝴蝶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现在我带你一起出去,只要我安全离开,你的命就还是你的。” 工藤听着他比刚才低沉了好几倍的声音,不敢轻举妄动。

 

黑羽带着工藤刚出门,先遇到的是门口一直负责照料黑羽的侍女,“娘娘!您这是!” 依然以为黑羽是太子从哪里带回来的民间女子的丫鬟一时间对此不能反应。

 

快斗被这一声气得头昏脑胀,给了这侍女一记眼刀,吓得她手里的盘子都掉了。

 

这看似身材瘦弱,披着黑色长发,面容温润的可人儿竟然是个男子,还挟持了太子。

 

“不想死就安静。”

 

侍女哪敢再说半句话,直接被他一句话冻僵在原地。

 

“最近的出口在哪?” 黑羽问道,而侍女指了指右边。

 

黑羽很快按布局找到了这座宫殿的后门。就在他刚走到门口时,赤井带着一群侍卫把他们包围了。

 

“在下无意冒犯太子,只是我什么错都没犯就平白无故被关在此地,有些不妥吧。”

 

“把我的马还给我,然后放我离开,太子定安然无恙地还给你们。”

 

赤井看着蝴蝶刀架在新一的脖子上,随时都能让当朝太子血溅当场,而赤井也早知黑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没有退让,此时新一却给他使着眼色,让他放他们走。

 

赤井手臂一挥,命令下属牵来太子带回的那匹马,数十名侍卫全部收起兵器,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出了道路。

 

新一没有强来是琢磨着这人带着伤走不远,便先顺着他出来,找机会再重新将人捉拿。谁知这人拖着这般身体竟能在夜间带着一个人一路出城。朗月当空,黑羽见良久周围都没什么人跟来,便把新一绑在了城外一间破庙的柱子上,自己则因为又困又饿在新一旁边浅眠补觉去了。

 

半夜,黑羽突然惊醒,原是附近出现了大量的脚步声。他听脚步声已经临近,立刻起身,带着新一藏在了庙里的佛像后的干草堆里。

 

“安室大人,时辰已晚,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吧。”

 

“也好。”

 

“景光觉得服部平次一事是否妥当。”

 

“大人,不知可否说些实话。”

 

安室点了点头。他和几位谋臣交往时一直没什么架子。

 

“大人和大人的家里为瓦解昔日强大的影之国所做的准备非常之多,甚至一手引导了前王后自杀一事。”

 

“但是如今战线过长,当初想不费一兵一卒不战而胜的想法是好的,如今难免有些拖沓了。”

 

新一感觉到在背后控制着自己的人身上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而黑羽这边其实内心已经异常震惊并一团乱麻。

 

“那事实在是天时人利,当时我们只是想合作服部家离间影之国王室和黑羽家的关系,谁知还真的牵扯出背后一段不为人知的丑事来。”

 

“前王后竟然在进宫之前就和黑羽将军苟合了,后来腹中的孩子竟也是黑羽盗一的,也难怪乌丸莲耶要用计害死黑羽盗一,后来乌丸连耶沉迷炼丹走火入魔,才有服部平藏成功篡位。影之国便这样国势每况愈下,也算是天助我也。”

 

“那安室大人之后打算如何应对?”

 

还没等安室回答,他们就察觉这庙中藏有他人。

 

失去背后的黑羽压制的新一,感到身上的手劲一松,便转头看了看,只见黑羽脸色雪白,嘴角沾血,还不省人事。原来,黑羽重伤未愈又连夜从城中逃出,听闻这些事,竟然一阵急火攻心,在新一背后吐了一口血昏迷了过去。新一看他这一副吓人的模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注意到地上他刚吐出的鲜血,分不清是担忧还是惊吓,直接就抱着他了走出去。

 

“来者何人!” 诸伏景光朝黑暗中走出的人大声呵斥。

 

“安室太政官,诸伏先生,是我。”

 

“太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

 

诸伏景光瞅了瞅他怀里昏迷的人,那人嘴上好像还被咬破了,又看了看纠结的太子殿下,随即明白了大半,便为自己的鲁莽询问开始道歉。“殿下,恕臣失言了。”

 

“可以带我去御医那里吗?”

 

“殿下生病了吗?” 安室也走过来询问新一。

 

“他刚才昏过去了。” 工藤扫了眼怀中的人,说道。

 

“臣了解。” 安室透应了一声,表示他也明白了,看着太子平时安静文雅的模样原来在这种事上这么生猛啊。

 

“这就护送太子前往。”

 

“太子殿下,此人外伤和毒症均未痊愈,过去落下的内伤又突然复发,可不能再乱来了。” 御医对着病人直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但对太子又不好言过,言已至此,便退下了。

 

新一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回想着今晚见识到的这人和平时全然不一样的强势模样,心中动容,不禁伸手帮他捋了捋耳侧的头发。

 

“快斗,不要哭,你可是黑羽盗一的儿子。” 黑羽快斗是一个从降生起到六岁,记忆中就只有母亲一个人和这个空寂冷宫的孩子。

 

他踩着小板凳看着窗外的一年四季。

 

后来他唯一拥有的母亲也不见了。一阵兵荒马乱后,他从未见过的父亲来接他,他的母亲不会回来了,所以他来接他走,以后年仅六岁的他,便是六朝名将之后,黑羽家的少主。

 

之后他遇到了服部平次,一起学习、练武,一起长大。他九岁那年,黑羽盗一亡命战场,朝廷动乱,服部家上位。再之后,黑羽快斗年仅十七就在国家存亡危机时刻挑起大任,一战成名,领兵连连以弱胜强,击退了一干对影之国虎视眈眈的进犯之师。

 

他一直付出一切去证明自己,可还是洗刷不掉那些流言,说他是天降煞星,是毁了黑羽家,也毁了整个国家的狐狸精的野种。身边没一个人告诉他这些流言的背后是何含义,即使这样,他也还是继续往前走着,因为他觉得如果看不到过去,那就一直往前看,总有一天,过去会自己追上来。

 

它终于追上来了,没想到他的过去是这幅模样。

 

清晨,黑羽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眶明明干涩得要命,他用手一摸,脸侧满满都是泪痕,他以为自己一定是孤身一人,可能不知不觉死在哪个荒郊野外都多少年没人发现,可是他低头看到有人陪着他,竟是昨晚那位敌国的太子,他坐在自己床边,就这么毫无架子地睡着了,于是游历梦中引来的悲戚突然消散了一大半。

 

工藤新一抬头眼神迷迷糊糊地醒来,只看到床上留了一封信。

 

「卑微平民,不足新国太子挂念,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从此,那个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凭空消失在了这世上。

 

无论服部平次几次三番前往太子府要人,都没有了结果。影之国当局只当黑羽快斗也一起死于护送二皇子的途中,于是国内一片混乱,很快就在安室透的争取下,完全成为了新国的附属国,其达官贵族都受到了大国的庇佑,当年为抵抗他国侵犯付出生命的军民都成了笑话。

 

 

 

第三回 江湖大盗

 

 

四年后,工藤新一即位,新国的势力日渐膨胀,已经吞并了周围不少大大小小的国家,国力旺盛的同时,也危机四伏。工藤迎娶了海上最强王国的毛利一族的公主毛利兰,并立其为王后,似是野心已经不满足于这块小小大陆。

 

新历元年的春天,适逢工藤携几个亲信武将微服出游,游至北方边境的村子里后几人在一间小店落脚,外面初春微凉,一位客人在门口的树上栓了一匹马儿后,便走了进来,门帘掀开,见是一位头戴斗笠一身白衣的青年,梳着又长又高的马尾,斗笠下的白纱和用来遮脸的绢布挡住了七八分的真实面容,乍看不知性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却气质出挑,引人遐想,一进门就引来了店内不少人的注视。

 

新一的几个亲信见此人颇有来路,怕是潜在危险,刚想起身被赤井秀一按了回来,“不要轻举妄动。”

 

这家店虽然破败,但方圆几十里仅此一家,所以在座的什么类型的人都有,甚至还有附近的山贼。有几个山贼仔细瞧了瞧这白衣青年,因偏远山间见多了彪悍大汉,又因看不到脸被刺激了好奇,似是认定了这身段定是什么孤身误入此地的妙龄女子,竟左右之间使了使眼色想上去搭讪。

 

新一用余光瞥见这白衣青年大腿都被突然在旁边入座的山贼摸了一个遍了也不慌不忙,于是他一脸马上要看到一场好戏的笑意。

 

“摸够了吗?” 

 

几个山贼一听还真是女子嘴上裂开了花,工藤新一也被这出口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他早看出这人看似瘦弱实际身上非常结实,绝对是男性,而且内力深厚,怕是个绝世高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一个后宫嫔妃三千的当朝王上看个性别还能看错了不成?」

 

“如果摸够了,记得多喝会茶。” 山贼们一听都非常疑惑,全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意思。

 

还真每个人都听话地喝了口茶,杯子放下的一瞬间,他们整个右膀子都被卸了下来,疼得一片鬼哭狼嚎,店里的所有客人和店家,谁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这样的结果也不免很快从震惊中出来,全场哈哈大笑。

 

山贼们见这女子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还以为是现场有什么高手在帮她,吓得屁滚尿流,全溜了。

 

几乎在下属面前整天保持淡然面无表情的工藤也觉得他要憋不住了,偷偷地笑了起来。那人不仅身怀变声绝技,可以随便装成女人,刚才一瞬之间就从那四个山贼的身边经过,还打断了他们的手臂,然后没事人似的坐回了原位。在这片国土上,他已经想要的东西全都是他的,所以他已经默认了这个人今天以后也必须是他的了。

 

白衣男子喝完茶,似乎不想留宿,正想走,只见工藤和赤井说了什么,赤井秀一便上前拦住了这人的去路。

 

“公子请留步,我家主公想邀您去附近城中的酒楼作客,只为和您交个朋友,不知可否赏脸。” 白衣男子比任何人都记得这声音,所以就算赤井改变了装束面貌,他也将他认了出来。

 

“不好意思,谢谢你们主公的好准,但我还要赶路,就不了吧。” 白衣男子绕过前方挡住他的赤井正想离开。

 

“公子,失礼了,您必须前往。” 赤井用未拔出的刀挡住了白衣男子从他左边离开的去路,摆出他不去就要动手的架势来。

 

这时,工藤新一自己走过来了。“公子,抱歉,是我的属下无礼了,在下无意冒犯,只是特别想交这个朋友。” 他语气诚恳有礼,只是藏不住的王者气势还是流露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既然你们无意冒犯,我也不想生事,那就让我离开,告辞。”

 

工藤吃了两次闭门羹实在内心愤怒,想把这人抓回去当个食客为己所用的心思更胜,已经到了不达到这个目标这趟出巡就是白来一趟的地步。但说出的话收回来面子上也难受,便后退了一步,放他离开了。

 

白衣男子离开后,他就命令赤井派几个高手先行跟踪他,然后一路给他留下信号,到夜里直接下手把人绑走。

 

四年了,赤井还是喜欢新一喜欢得紧,明暗心思一应俱全,想要网络的人才无论是三顾茅庐还是流氓手段都绝不放过,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烦都烦死了。” 白衣男子牵着跟随他多年的千里马一路进城,当然察觉到自己被工藤派人尾随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跟工藤新一有仇,如今这人成了一国之君也要找他的事。“你说是吧,小探。” 他轻轻抚摸着爱马的头,喊着自己给他起的名字。这白马还真的点了点头,八成是聪明得要成精了。

 

怪盗基德虽然装束简单,一身洁白,却其实很有钱,他四年来一直劫富济贫,也不忘给自己留点油水,平时买买名贵的甜点换换装备什么的。

 

傍晚,他刚把在最喜欢的刀铺花了千两重金打造的削铁如泥的宝剑取走,走到门口就见刀铺隔壁的酒馆来了好多来路不善又武力高深的江湖高手,个个看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

 

怪盗先生心里实在好奇,又热爱多管闲事,加上他动作真的太快了,快到想去哪里普通人的肉眼根本就看不到。所以脚下凌波几步就在他们进来前跳上屋顶,自在地侧躺在了酒馆的房梁上面。

 

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眼神阴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黑羽觉得他眼熟,好像在乌丸的殿前见过,但他那时实在太小了,只隐约记得这人貌似叫个什么酒。

 

“大哥,他们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好今晚我们就行动,把工藤新一那小鬼弄死在这个边境小城的城郊。”

 

基德惊到嘴里咬着玩的狗尾巴草都要掉了,这群人要刺杀工藤,还蓄谋已久。

 

他的父母他一家人都被政治斗争给毁了,所以对这些人早就没了任何好感,更无心再入仕。

 

只是他有耳朵有眼睛,知道工藤新一这个帝王做得是比他知道的人都好,不论如何,反正都比他曾经国家的,那个沉迷长生不老的还强娶他母亲的好色老头乌丸莲耶、以及那个为了篡位勾结外邦的服部平藏要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他还如此年轻,日后所为不可限量。

 

且工藤虽然野心过大,但也心怀大义,吞并他国过程之中既命令不许屠城,也不迫害妇女。

 

而且事已至此,没必要重新四分五裂成一堆小国家,然后继续连年打仗。所以说真的,虽然他也是个亡国之徒,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工藤新一死去。

 

怪盗等他们离开,就偷偷溜了出去,他在高处看向街巷之中,试图在人群中找出跟踪自己的几个人的其中之一,想直接要挟他带他去见他们主公,他一看其中一个竟然是个金色短发的来自西方的异邦女子,工藤新一身边都是什么奇怪的人。

 

就在他准备从临街的房顶跳下去和朱蒂沟通时,一个满头银发的人,站在了那女子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 压抑的低沉的声音让人魂飞魄散。

 

“只是路过而已……”

 

女人被这个人高马大的人盯得头皮发麻。

 

“主公,我们派去跟踪那人的朱蒂的信号消失了,其他人也快马报信说跟丢了人。” 工藤听了反而还兴奋了起来。

 

“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我看那位公子行事磊落,必不会伤害朱蒂,恐怕……” 赤井意思是可能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嗯,我们见机行事。”

 

“收到。”

 

“嘿,姐姐,你还好吗?” 朱蒂听见清朗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她看着从房顶上突然跳下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基德没有接话。

 

“嗨,你可别当我是敌人了,现在事情大条了,我刚才听墙角听到这些人打算行刺你们主公。你也看到了,他们很厉害。”

 

“什么?此事可属实?”

 

“千真万确!实不相瞒,在下是位江湖盗贼,名号怪盗基德,只是不想跟从你们主子,没必要编这事骗你啊。”

 

朱蒂知道这号人物,怪盗基德的名号在江湖上流传也不过是在在新一即位之后的几年之间,短短时间,他就因为犯下多起偷盗大案而家喻户晓,成为茶话谈资。

 

江湖传言,怪盗行踪诡秘,轻功非凡,精通易容变声,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偷盗之间来无影去无踪。除了大内禁城,可能没有基德不敢偷的地方,偷完金银财宝变卖黑市的隔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相似数目的资金送给不知道哪里的德行优良的穷人。如果,你拉个穷人家的孩子问,你长大想做什么,孩子八成会说:“想成为怪盗基德。” 

 

朱蒂没想到,大名鼎鼎本领通天的怪盗基德本人,怎能看起来如此年轻,她自己思考了其中逻辑,觉得虽然怪盗基德的身份有待考量,但行刺这事九成是真的。

 

“帮你解开这个结后,我在这里跟院子里这几位玩一会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你就找机会逃走。” 基德开始给朱蒂松绑。

 

“你听到这种事自己逃走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帮我们?” 朱蒂看着这个绑着一头高马尾、面纱下轮廓生得好看是好看,却行为奇怪的,自称怪盗基德的白衣公子,疑惑地问。

 

工藤新一身边的人果然没有水的。

 

“嘘,别和别人说,我以前啊,在太子府睡了半个月。你快走吧!”

 

“哦……”朱蒂下巴都要掉了。原来这位公子早知道酷小鬼的身份,还是他的老相好。

 

“不愧是我们主公啊,连以前的相好都不同凡响。” 朱蒂日常的工藤吹任务已达成。

 

“……” 

 

“那你可千万别死啊,小公子,这样我还真想一睹你面纱下的尊容呢。毕竟是那个把每个女色都当成政治事业的小鬼头会喜欢的。” 

 

“哈?” 快斗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么说当朝王上真的没关系吗!而且,他竟然被这个姐姐莫名其妙给撩了。

 

赤井发现周围环境很不对劲,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多久消失了的朱蒂就找到了他们。

 

“主公,快离开这里,我们跟踪的那位公子称他就是江湖上的怪盗基德,意外听到有人埋伏在进城的路上,要行刺您。”

 

赤井听了快速分析了一下情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马下令掉头返回前一个他们安置兵马的城市。

 

他们回程三里多距离后,因为刺客在路上安排的眼线太多,很快发现事态不对,不知为何精心策划的计划、隐藏得万分小心的消息已经败露,导致目标掉头,这样他们在前方埋伏的精巧陷阱也全都废了,于是竟然直接提前到明面上行动了。

 

他们在城郊的一条山路上斗成一团。

 

赤井趁战况还没有失去优势,护着新一暂时跑进了旁边的小树林,“新一,听我说,这群人武功高强,怕是已经达到了当年无人能敌的贴身保护乌丸莲耶的大内侍卫的地步,或者说可能就是遗留下来的他们。” 

 

赤井快速告知新一现在的情况和可行的策略。

 

“我的水平也最多能拦住里面最厉害的那个,我认识他,是老对手了。”

 

“和我们在一起当然是最优先的,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拖住这些人时,你趁乱从这条小路离开,专挑难走的路翻过这座山,在这种幽深绵延的山脉里,他们虽然武功高但人数少,一旦跟丢一次就很难找到你,然后你自己去找我写的这个地方,是离我们最近的非常可靠的民间据点,可护送你回京。”

 

“赤井,保重自己,我很需要你。” 新一这番话是听起来无比真挚,发自肺腑,也难怪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他。

 

赤井冷静的眼睛露出了点滴的温柔,道:“我会的。”

 

新一这几日风餐露宿,在悬崖边上烤兔子吃时,又碰到了某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 工藤察觉到后面的人,那空气中传来的凛冽气息十分熟悉,不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

 

快斗看着形单影只的工藤新一,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经过山路时看见他的亲信几乎都死的死伤的伤,赤井秀一也被那个什么酒擒拿。于是他实在担心工藤,才循着蛛丝马迹找到这里来,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巧合。

 

他把马拴在了旁边的树上,直接坐在了新一的旁边。

 

再不忍心,他觉得自己也需要把知道的情况告知新一。新一听了后久久没有讲话。

 

“你叫什么名字?” 快斗问他。

 

“江户川柯南。” 新一想了下,给了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好吧,柯南,你说你要和我交朋友,现在可以了。” 快斗看他不开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便说。

 

“但我现在不想交了。” 

 

“还真是个任性的小鬼头啊。”

 

柯南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因为好久没人敢这么说他了。

 

“不是我说的哦,我遇到的那个姐姐这么说你的。”

 

“朱蒂?” 新一撇了撇嘴,似乎被臣子这么说而有些生气,但想到朱蒂已经生死未卜,他又重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快斗站起来,回身,牵了白马儿过来。新一听到动静,抬头看着快斗。

 

快斗翻身上马,他在马背上伸出一只手。

 

在清晨的光芒中,新一仰视着高处的基德,虽看不到他下半张脸,却能从那他清澈的湖蓝色眼睛里读到对自己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毫无保留的善意。往前二十四年,工藤新一都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他打败了无数人,终于站在这里之后,被这个人平白的真挚好意击得心脏怦怦直跳。

 

“愣什么,上来。”

 

新一伸手,整个人被一下带上了马。新一坐在快斗前面,他们骑马比新一预计的更快翻过了山头。

 

“你叫什么名字?”

 

“基德,我叫怪盗基德。”

 

新一觉得不能再和这个江湖骗子聊下去了。好歹也要像他一样现场编一个啊,哪有人直接用这种奇怪的名号当名字的。

 

他们在山间共骑一马,景色风光无限,工藤新一虽因损失的臣子门心情阴郁,也逐渐在这样的环境中暂时把那些事放在一边。

 

他们又走了一天,看到前方山间有一个溪流汇聚形成的小小湖泊,旁边都是百年古树,地理环境幽深,二人便在树下歇息。

 

新一去抓野打猎,快斗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行囊和他的小白马。

 

等新一回来时,东西和马全都不见了踪影,他四下找寻,终于在临近湖边的地方看见了它们。

 

他顺着视线望去,看到湖中熟悉的背影。基德大半个身体藏在洁净无波的湖面之下,旁边还有古树的枝叶在视野的边缘入画,他就像从这里的万物中自己形成的山间精灵,他的皮囊,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自然的礼赞,完全和旁边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新一向那边走去,正在洗澡的快斗察觉了动静,想到新一知道自己背后的箭伤,瞬间把自己埋进了湖里。

 

“你转过身去。”

 

“哦,好。” 

 

一阵出湖的水声之后,是短短几秒窸窸窣窣的穿衣戴帽的声音。

 

“可以了。” 等新一转身,基德已经擦干了身体穿戴整齐,除了那在斗笠的白绫遮挡下的黑色长发没有扎起来,还继续缓缓向下滴水,淋到了他的面纱上,黏黏的,有些显出了脸部的轮廓,其他都是一刻钟前他离开时的模样。

 

「这也太快了……」

 

“下山之后呢,你要去哪?”

 

“这里。” 新一一直坐在快斗前面,掏出了锦囊里的地图给他看。

 

“还好远的路啊,怕是走路要花上两周。”

 

“我继续送你过去吧。”

 

“我可没钱给你偷。” 新一以为怪盗基德馋他的腰包。

 

“偶尔也想做做赔本生意。”

 

“怪人。”

 

“所以才是怪盗好吗小朋友。” 

 

「有很多财宝,是隐形的哦」

 

就这样,一介招摇撞骗的江湖大盗带着落难边境的当朝君王,朝当时赤井在新一离开前写好的地方赶去了。

 

 

 

 

第四回 真假天子

 

 

他们下山时,山这头刚进入雨期,山路泥泞,二人硬是淋了两三天雨才完全从半山腰的树林走到山脚下。

 

新一受不了了,今天早晨出发以后,已经听基德在自己身后断断续续咳嗽了一上午了,他让基德停下,他们下来歇会儿,这人完全不听。

 

此时,终于路过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快勒马,我们就在这里住下,等你好了再走。” 

 

“不可以。”

 

快斗虽是武将,但若长时间淋雨必会病上一场,也不能动气牵动,纯因为太小的时候差点在襁褓里就被暗杀,这才受了内伤,命好不容易捡回来了却落下了病根,盗一疼他,后来也曾带他寻医问药,结果都因为他受伤时太幼小,损伤过于永久性,无果。

 

“停下很危险,” 身后的基德听起来有些愤怒,“你难道不知道吗?” 基德自是知道自己不能生气,但四年了,依然看着这个人就来气。

 

“总比你这样病死好!” 

 

“你……”听他这么说,本来就已经有些许生气的快斗更加忍耐不能,本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泄了气,出口的狠话也停在嘴边。

 

快斗把头埋在新一的背后,弱弱地道:“我可能真的是煞星吧,谁遇到了都要倒霉几下的。” 说到最后,像是没什么底气,越说声音越小。

 

“胡说什么,你烧坏脑子了吗?病了就闭嘴。” 

 

新一很想说,没有基德救他,不用等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流窜在那山林中,可能早就死在这里进城的路上了,新一想和他说这些,告诉他他绝对不是什么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告诉他自己其实只是担心而已。可是到了嘴边,出口的还是这种不知所云的话。

 

新一没听到回复,腰间抱着他的基德的手也有些松了下去。

 

“喂,基德?”

 

“该死。” 新一把意识模糊的基德从背后移到面前,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基德像没骨头似的依靠着身后的新一,他低垂着头,整个上身被新一牵着缰绳的双手拢在胸前。

 

「这样还要逞强,这个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新一乔装打扮得只露了一双大眼睛,去附近的药铺抓药,然后回客栈熬药,他觉得自己贼厉害,没见过这么自力更生野外生存一流医学知识一流还这么会照顾人的一国之君。

 

基德连病了都不让他见脸,于是他只能是把药端到门口就结束了。

 

才第二天,基德就早早地洗漱完毕来催他说他们该走了。新一看着执着于对自己下狠心的基德,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们花了三天到了预订的地方。

 

“主公!” 一进门新一二人就被迎了进去。

 

快斗环顾四周,愁眉不展。

 

“柯南,这里杀戮气息过重,怕是事情有变。”

 

新一已经非常信任怪盗基德,便开始心有提防。

 

“主公,我们明天就安排行程立刻回京。”

 

“好。”

 

入夜。

 

“柯南?柯南?”

 

“快醒醒!” 柯南立刻惊醒,坐起身看向基德。

 

“我伪装入睡后出来把这里仔细查看了一遍,这里的库房里全是刚刚遇害尸骨未寒的尸体。怕是只留了接待你的那个人一个活口,为了对接暗号,其他人应该都被掉包过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基德一袭轻功就带着新一从窗户溜出,落在平地的马背上,正打算扬长而去时——

 

“工藤新一!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琴酒带着当年乌丸莲耶的亲信侍卫团把他们二人团团包围。

 

琴酒从不拖泥带水,上来就自己使了七成功力一个掌风朝着新一下了死手。那动作极快,新一看着突然出现的琴酒一行人惊魂未定之际,这刺客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就在新一以为这下凉了时,哪知在场有比琴酒还快的人,先把自己的斗笠扔过去拦了琴酒的身形一下,然后飞快地把新一推开。

 

斗笠被琴酒的掌风劈成两半,琴酒见情况生变收了一半力,另一半力被快斗用剑硬挡了一下,但快斗还是一下被打出好远,重重撞在了墙上。“咳……”

 

新一跑过去扶他,但那人朝他摆出别过来的手势,基德自己慢慢起身。只见那烟尘逐渐消散,从碎裂的墙砾中缓缓站起来的人,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快斗仗着本就和新一长得很像,今早赶路前早早起来化了妆,把自己完全易容成了工藤新一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琴酒和他的部下们也惊了。

 

“我不是工藤新一,他才是。” 快斗这么说着。

 

“你……”新一懵了,一瞬间有点生气,但转念一想哪里不对,这是刚刚还拼命救他,还把自己完全化成他模样的人。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

 

琴酒才不信鬼神,只信自己所见,于是上前走到快斗和新一旁边,使劲捏了捏他们的脸,「不是易容,那是本来就都长这样。」

 

他仔细搜索了记忆,发现还确实有个人本来就和工藤新一长得很像。

 

“你们谁是黑羽快斗?” 琴酒朝他们一阵阴险的笑容,看着十分恐怖。

 

新一一脸不知所谓,快斗也沉默不语。

 

“不说?”

 

“没想到乌丸莲耶最信任的黑羽盗一的独子,当年叱咤风云,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影之国兵马大将军,如今认了贼国的小屁孩作主吗?”

 

新一聪明得很,一下就把当前的状况想明白了八九分。他上前直接揪住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雪白衣领,却在里面看不到任何歉意、悔意,但它们都在他自己的眼里。

 

在旁边琴酒一众人等看来,工藤新一可能只是真的或者假装生气“工藤新一”要冒充他“黑羽快斗”保命。

 

他是生气至极,对四年前那个死活不开口挟持他被他救了反而不告而别的敌国将领黑羽快斗,对现在这个什么都不说就把情况搅得乱七八糟,为了救他把自己整个人拖下水的怪盗基德,对这么晚才反应过来这俩是一个人的自己,更对他怎么就不能自己保护自己生气。

 

“我是黑羽快斗!” 于是新一松手,转身往前站了一步,他用毫不畏惧也毫不心虚的眼睛直视着琴酒。

 

“好啊,那我问你,我,名号是什么。”

 

“……” 新一答不出来。

 

旁边的黑羽快斗使劲给他使眼色对口型,“他叫,琴——酒——。”

 

新一充耳不闻,他就是不知道,因为他才是正牌工藤新一,才不要当不知道是什么鬼的黑羽快斗。

 

“哼,其实好办。”

 

“黑羽快斗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挨过我一记七寒掌,被黑羽盗一及时用内力续命才留了一条小命,所以他虽为将军,身子骨却很差,在他胸口肯定还有个永远不会消除的印记,看一下就知道了。”

 

新一参考了基德前几天淋个雨就病倒的病史,认为此言不假。

 

“再拖,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伏特加在一旁道。

 

基安蒂和伏特加几步走过来就想一边扒一个人胸口的衣领。

 

电光火石间,快斗使着手上的银鞘剑几个剑花同时把伏特加和基安蒂挡开,拉着旁边的新一转身就想跑。琴酒其他的手下一拥而上,快斗一边围绕着新一打架,一边护着新一,一时竟然没占下风,他实在动作太快了,一群人甚至都抓不住他的衣角。

 

琴酒这下知道了二人谁才是工藤新一,就在他想有下一步动作一掌杀了工藤时,突然一发冷箭从西北方射了过来。琴酒闪躲的动作极快,却还是被射穿了左手臂。

 

“怎么会!他明明就死在我面前!不可能!” 琴酒脸色一阵青白,但随即便冷静下来,反应过来——赤井秀一的箭居然能被他这么躲掉,“哼,看来准度下降了啊。” 琴酒知赤井的箭带毒,便自己狠狠往伤口上又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放了好多血出来,硬生生延缓了毒素的蔓延。

 

远方带着大批官兵堪堪赶到的赤井,心急如焚,在探子最后一个飞鸽传书的急报后,赤井眼看可能来不及救到新一,在相隔一条街的地方三两步登上屋顶朝琴酒射了一箭,但手臂上负伤的他见一击未杀死琴酒,他狠狠地锤向了屋顶的瓦片。

 

琴酒趁自己行动能力还在,看准了工藤新一在和快斗乱斗的人群中的位置,如疾风一样朝新一攻去。而其他人则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拖住快斗。

 

新一被琴酒近身时勇敢无畏,却在看到快斗好不容易找到空隙脱身时惊恐地看着他。他惊恐地看着黑羽快斗以惊人的速度靠近自己,然后抱住他往旁边滚去。

 

他们一起滚倒在地,新一想爬起来,但是上面的人依然抱着他一动不动。

 

“黑羽,你怎么样……”

 

“黑羽快斗?”

 

“别喊了…耳朵疼…” 黑羽本想强撑起身,继续说话安慰新一,却一口腥甜浸上来,咳了一大口血出来,溅了身下的人一身,新一胸口的大片衣领和那俊秀的半张脸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快斗!” 黑羽眼前一黑,就这么倒在了他身上。新一这才看见,他为了护着自己,背后又强挨了琴酒一掌,本来雪白的后背已经猩红一片,一大片衣服都震碎了。

 

“混蛋!” 新一悲愤至极,眼睛里都是炎火。紧接着,无数弓箭往他们这边射过来,原是琴酒和大批官兵已经赶来,新一见势,赶紧趁乱带着快斗找好掩体躲了起来。

 

琴酒在心里骂了黑羽家上上下下无数人,看着赶来的大量官兵,和自己逐渐偏离的意识,自知这样下去全军覆没,就算杀了工藤新一,不等新国自乱他们已然无人可用,那他们的复国计划便是真的油尽灯枯,于是命令全体部下赶紧撤退。

 

在箭雨中,新一从掩体后面紧紧抱着快斗继续跑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新一…”

 

“我在。”

“好冷……” 快斗往新一的胸前缩了缩。 “笨蛋,突然冲过来干嘛…” 新一的眼眶发红,但他感觉那里面没有泪。泪都让这无能为力晾干了。

 

快斗用冰凉的手握着新一,“不要愧疚,没有你,我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我第一个这么辛辛苦苦照顾的人,被我这么对待过的就你一个,无论多少回,我都要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像你这种骗子,鬼门关都不要你。”

 

快斗清淡地笑着,脸色苍白如纸,眼角却因病态红红的,像从一片水蓝的眼瞳里开出了桃花看着他。

 

“是啊,我骗了好多人,也骗了你,鬼门关都不要我。”

 

快斗说完像是用完了力气,没了意识,新一抚摸着快斗的脸庞,低头、俯身、对着快斗已经安然闭上的眼睫,轻轻吻了上去。

 

 

 

 

第五回 入世出世

 

 

此后又八年,工藤新一亲自带兵南征北战。

 

而黑羽快斗勉强活了下来,却已不能骑马射箭。

 

这些年黑羽快斗成了工藤新一钦定的挂帅军师,是除他之外的军中最高指挥。

 

黑羽本就用兵如神,还自己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神将,做起全军的军师来计策均如四两拨千斤,极其有效且讲求实际。加上工藤新一爱才,身边智囊无数,武将一群。于是新国只花了短短八年就彻底完成了统一。

 

全军回程行军驻扎后的一天夜里,黑羽正准备更衣入睡,便察觉一人走了进来,他也不回头,然后手上宽大的狐裘衣袖就被那人接了过去,那人开始帮他脱。

 

“快斗,此地过于寒冷,我给你送了一床被子来。”

 

“你可真行,真没见过能把君王做成这样的人。”

 

“你才是我的王。” 工藤从背后轻轻环抱着黑羽细瘦的腰,他和快斗之间,什么都没有,却已经亲密无间。他不知道这算什么,只是他就是想让快斗陪他一起变老,绝对不许先离开,这比什么都幸福。

 

“黑羽,可以告诉我实话吗?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我?” 工藤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救命之恩的借口也太勉强了吧,明明是我软禁你在先。”

 

“三十二年前,我的不幸开始了,只因为那个人恋慕我的母亲黑羽千影。” 黑羽没有直接回答工藤的问题,而是开始讲一些从来没和别人讲过的自己的事。

 

“就算她是黑羽盗一未过门的妻子,也直接抢了去。”

 

“她一直反抗,终于惹怒了那个人,被锁在冷宫,那时没人知道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更不敢告诉任何人。说了,孩子就没了。所以一个人辛苦生下了我,旁边没有人帮她一下,一个人都没有。”

 

“后来,父亲被远调边疆,打一场根本不可能胜利的仗。母亲担心父亲,心里煎熬,撑不下去,自杀了。但父亲竟然又打赢了,还回来了,从冷宫把我接走后没几年,我九岁时,他也给人害死了。他带着三千人打几万人,只为了给国家续命,却是从背后中了自己人一箭,伤重不愈。然后影之国再无人可续。”

 

“他们都认为这是我害的,我是狐狸精的野种,给国家带来了不幸。”

 

“我当时小,这些事的细节都不知道,只知道温柔的母亲突然不见了,爱我的父亲也为了保护他们牺牲了,更不明白我一家都这样了,他们为什么能这么说我。我不认同,于是拼上一切去证明自己和父亲一样能继续保卫国家、保护这些百姓,我才不是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

 

“我身体不好还想上战场,只能比别人付出更多。练武晕倒了就等自己醒了继续,不想吃饭根本吃不下也使劲往嘴里塞,天生没力气就自己跳进陷阱里,用尽力气爬得上来才能走,爬不上来也没人看到死了就死了。久了还真有用,最后终于比他们都强了。”

 

“之所以后来才在安室太政官那里知道全部细节,是因为服部平藏上位后还想靠利用我依仗黑羽家的影响力,于是压下了前朝的整件事。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么说我,是因为觉得:要不是王后和将军有了一腿,王后还有了将军的一个孩子,让王室出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丑闻,王上和将军的关系就不会生出嫌隙,国家就不会逐渐衰弱名存实亡。可谁又管这突然出现的王后是哪里来的,谁又管是我父母相爱在先,没人管,因为一个国家,君主最大。”

 

新一也想起来他还是太子时,他们一起躲在破庙里听安室先生的墙角一事,怪不得快斗当时直接气晕了过去。他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快斗的手。

 

“知道真相以后,我就开始痛恨官场,痛恨这些根本没有在造福百姓,整天尔虞我诈的人,于是再也不想管自己国家的事,流窜民间,入了江湖。”

 

“但那几年,我有一直在看着你,看着你即位,成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我已经这么不幸了,不想看见穷人饿死街头,不想看见善良的人被恶人欺辱,不想看见孩子因为连年的战争失去父母,不想看见良家妇女被那些宦官子弟强抢、玩弄,不想看见很多这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所以做了四年的盗贼,专偷不义之财,然后送给需要的人。”

 

“所以我愿意救你。”

 

“所以我希望你能向我保证,在自己盛年时不断改进自家家法,国家法律,年迈后也不心思散漫,好好教育子女,只为我们一起完成的这太平盛世晚一点分崩离析。” 

 

工藤新一把下巴伏在黑羽肩上,在他左耳侧郑重地应道:“好,我答应你,不论如何。”

 

他们回来的时候,是新历八年末的深冬。举国为战争的胜利欢庆,很多工藤的部下,征战多年的将军,都即将得到奖赏和升职,他奉行集权,封地少有,却打算唯独给黑羽特权。

 

黑羽从宫中得知消息出来以后,晚上出城,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站在京都外围的城楼上,眺望这片国土。

 

“军师大人,夜凉,您还是回去吧。” 保护他的侍卫说道。

 

“不,我要去找陛下。” 

 

多年来,做了军师以后逐渐温润内敛的黑羽快斗第一次和工藤起了冲突。

 

黑羽在他殿前跪着,已经和他来来回回争论了两个刻钟了。新一担心他深冬夜晚久跪而膝下着凉,上前扶他起来,伸出的手却被黑羽拍开。

 

“今天陛下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一个月前,您亲口向我承诺的。没想到才多久过去,曾经头脑清晰的您也变得平庸无比。看来这位子谁做了都会心态生变,陛下也不例外。” 

 

新一听他在自己确定称帝以后称呼已经改口,这样的生分他还很不习惯,黑羽年已三十也清朗依旧的少年音此刻变得低沉,在他的心口生生碾过。

 

“这是两码事。” 因为黑羽实在出身特殊,几代人都是敌国的名将,并非本国达官贵族,新一只是担忧他死后,黑羽家受到朝内排挤,不能延续荣光。虽然他已表明虽然给他封地却会解散他的兵权,但黑羽还是不同意,送出去的国土回不来,无论现在怎么控制,几代之后,谁也不能保证发生什么。

 

“也是,陛下说两码事那就是两码事,若是非要送我封地,不如当初让我死了好了。”

 

“也省得今天在这里成了祸害。”

 

“黑羽!”

 

黑羽知道,他能给工藤新一施以的最大折磨,就是折磨他自己,于是出口就是伤人的兵器。

 

工藤新一听了气急,用手掐着黑羽的下巴,制止他这张磨人的快嘴说出更多伤害他的话。

 

只见黑羽的眼神里的嘲讽只增不减,他觉得自己君主的尊严被他的挑衅击得支离破碎。

 

他怒而转身,不再理他。

 

深夜,工藤继续批阅着奏折,黑羽在那里依然分毫未动,安静的店内只有偶尔传来的微弱咳嗽声,让工藤根本不能专心。

 

他吩咐侍女熬了碗汤药来,命令侍女给黑羽端过去。

 

只听得那药碗也被黑羽打翻在地。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步美没见过新一对什么人这般无微不至过,却还是遭到冷眼相待。

 

新一殿前没有太监,只有年纪二十出头的殿前侍卫圆谷光彦,他正要帮新一收拾着刚才黑羽带翻的碎裂的药碗时,却被新一叫停。

 

新一从殿上下来,在黑羽的面前来回踱步,却不知拿他如何是好。见新一如此,步美和光彦也在旁边战战兢兢,他们知道军师大人身子骨着实不好,之前二人跟随新一行军时他们总觉得这位大人在军中一吹就碎了,于是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对黑羽大发雷霆,搞出什么严重的刑罚来,那可是要命的啊。

 

“你们俩先下去吧。” 新一对步美和光彦说。

 

他们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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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举办称帝大典的那天,黑羽称病未至,待他亲自前往看望,却发现黑羽快斗从他的府邸人间蒸发了,这只曾经翱翔天宇的雄鹰,后来助他夺得天下的白鸽,终究还是飞走了。

 

新一身为帝王,却对黑羽太好,好到让人望而生畏,新一可以发誓他做好这个千古一帝,却做不到对黑羽快斗放手。黑羽终究曾经是敌国前朝的将领,他若不走,官场和民间,又是一波流言四起。之后新一定会风评日下,而待君失信于众臣,终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黑羽的经历、出身、父母相继离世的原因,让他比谁都更明白——天灾的蔓延也许能有救,流言的蔓延却收不回;强大的敌人不能使你灭亡,亲信的背叛却可以。他不可以再是下一个人们口中的妖颜祸水;他更不会让工藤新一成为下一个乌丸莲耶。

 

新历十八年,工藤新一果真如黑羽快斗所言,把开国皇帝做到绝处,做好他在位期间的同时,还给后面铺足了道路。只是法律终于修订完成后,这位开国皇帝劳累过度,年仅四十二便对外宣告驾崩。之后新国暂时由皇后毛利兰垂帘听政,准备太子十六岁后再正式登基。

 

而新国太子,便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十二岁的孩子,正在御花园的树下躲着哭,因为父亲离开了,他正哭着,孩子看到他经常在这里和他聊天的好玩叔叔又出现了。好玩叔叔长得好看,身体灵活,喜欢陪他在这里玩,又有说不尽的趣事讲给他听,于是他叫他好玩叔叔。

 

好玩叔叔从假山上跳下来,他身上的白衣因带起的风飘了起来,嘴里还叼着根草,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叔叔告诉他:他可是位男子汉,哭哭啼啼可不行。

 

好玩叔叔那天和他讲了新的故事,是关于叔叔的父亲的。原来,叔叔的父亲也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开了。

 

“叔叔当时难过吗?”

 

“当然难过,难过极了,我可比你还会哭。”

 

“可是啊……”

 

叔叔用一只手指向这片天空,微笑着和他说:世上所有的优秀先辈,死后都会成为天上的一颗星星,每天晚上都会注视着他的,所以要坚强起来,并且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先辈。

 

“不要让你父亲失望哦。”

 

他不再因为没了父皇哭了,但是,好玩叔叔也再没有来过,一个月后,他又因为好玩叔叔不见了伤心地哭了起来。

 

又是一年初春,一间人迹罕至的小城雅舍里来了客人。

 

“一切都打点好了,这样总行了罢。” 

 

工藤新一正弯腰忙着打包着他们二人的行囊,他对身后安然晒太阳的人抱怨说。既是指安排好的国家大事,也指他们出游的小事。

 

“什么话,我可不是来验收答卷的老师。”

 

“你当然不是。”

 

黑羽快斗,只是和他一起织起这太平盛世的人,是他眼中,这世上最好的人。 

 

江河湖海曾见证了他们跨越家国的知己之交,而现在,他们要一起看遍这江山背后。

 

原来,爱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比得到这江山还难。 

 

可是,若有来生,他还想再遇到他。

 

 

 

- 完 -

 

 

 

*题目来自卫子夫主题曲《江山背后》因为是听着写的。所以剧情和歌词非常吻合,可以去听下哦233,歌曲链接在文章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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